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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真的。
发生在我十九岁的夏天,以及以后。
我在一个公共BBS上发帖转手一套足球年票,他跟帖说想要,于是某天他出差到我住的地方,我们见了面。
特别闷热的一天,我依稀记得那柏油马路被晒得粘稠的气味。
他站在马路边树荫底下一排落地窗前,我穿着平板塑料凉鞋,背心加短裤。
票没在我那儿,所以我们点头致意以后,我决定请他吃饭。
当时我口袋里只有十块钱,于是我们去吃麻辣小面。两个人吃了三块五毛钱!
我问他“你几岁”,他说“十九”。
其实他当时只有十八,比我小了大半岁的高个子男生。
他不太笑,可笑的时候,很帅。
后来我们渐熟。他时常给我打电话,约我出去看BBS组织的足球比赛。
其实我对足球没啥兴趣,第一我近视,看远处以及运动速度较快的物体比较头痛。第二天热,我汗多,头发老是贴在脑袋上,看上去脏兮兮的。
有一次他来找我的时候我妈煮了南瓜稀饭,于是他呼哧哧吃了三碗。
有一次他回北碚的家,给我拎了几个小西瓜,被我当场砸碎跟他分了吃。
有一次他告诉我他要去北京,因为半夜的机票只要二百三。
那一次我告诉他,我也要去坐飞机,不是去北京,而是去看我以为我深爱的男人。
我们坐在机场的咖啡厅,我的班机是下午,他陪我。
那里的咖啡在那个时候卖六十一杯,他买给了我,自己喝矿泉水。
我没心没肺的喝着那难喝得要死的液体,跟他说“我好幸福”!
他叫我到了那边给他电话,不管几点,我点头说“嗯”。结果是他在到达北京的时候第一时间电话我,我已在睡梦中。
他从北京回来的时候,我跟那个谁决裂了。
十几岁的爱情,你能指望它天长地久到什么时候?
他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他去北京见了BBS上一个同是重庆老乡的网友,一个当时23岁,在我们看来“老大姐”,其实也就是个小女生的女子。
我隐隐感觉有什么,可又说不上来。
他给我讲述这些事的时候,眼神闪烁。可我啥也没回应,不是吃,就是喝了。
不久,他们俩正式在我面前出双入对。
我高兴的叫着“姐姐”,一点没发现她对我的芥蒂。
有一天他去办了一个小灵通,我嘲笑他,信号那么差还买,就为节约钱了。
他不做声,只是叫我牢牢记住号码,还说什么永远也不去销户。
我存进手机的时候发现最后几个号码有种莫名熟悉的排列方式,脑袋真是不够用吧。
至少十秒钟以后,我才发现那是我的生日!
当时的我怎么反应的呢?呵呵,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哈哈大笑:“哎呀太巧了吧,是我生日也!”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真的吗?我没注意……”
然后……然后我就信了。
呵呵,我是猪吧。
后来我回了合川,他跟她去了北碚。
我快20生日的时候,他忽然给我电话,说让我一定去北碚,他们俩要给我过生日。
其实当时我已经隐约感到了她的不快,所以尽量回避。
可是他跟她都一再在电话里强调让我一定要去,我忐忑又开心的接受了。
到的时候,她做了一桌子好菜,我高兴坏了。
席间,她开了酒,我不喝,他默默的作陪。
喝了几口,她忽然从屋子里拎出一个塑料袋递给我:“他给你买的礼物”。
他的眼神尴尬而凌厉,我木讷的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两件一点都不适合我的卡哇伊的上衣。
“谢谢!”我说。
“不知道你能不能穿,也就是便宜的……你要是不喜欢就扔了!”他说。
“不,我喜欢!谢谢你们。”
沉默在三个人之间蔓延。
她猛喝了几口,忽然对我说“你们俩好好说说话,我出去一会儿。”然后风一样的刮走了。
他皱紧了眉对我说“你再吃点,我马上回来。”也跟着跑了出去。
我就那么一个人孤零零的充满愧疚的看着桌子上的菜和渐渐融化的蛋糕。
我明白,我们三个人之间所谓的“友情”就此结束了。
许多年以后,我有了自己的家庭和生活,一切都很平淡的前进。
一个深夜,没有任何的前兆,手机忽然响了,我看着那个莫名熟悉的号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接通了一声“喂?”
“嘿,还记得我吗?”
“请问你是?”
“怎么,连我都不记得了么?不记得我,至少该记得这个号码吧!”
“号码……”我完全没有头绪。
他深深的叹口气:”还有谁的号码末尾数会是你的生日呢!“
天哪,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一切!这么多年来所有的疑惑不解所有的纠葛恩怨统统大白于天下!
眼角一下子就湿润了,声音也立刻哽咽了起来。
“你还好么?”
“我很好。你呢?”
“我挺好的!”
就这样,我们挂断了快十年来唯一的一次通话,因为我们知道,十九岁的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那个永远不会注销的号码,承载着美好的一切……一切。
蝉鸣不绝于耳的夏日,我跟他在一排树荫下的落地玻璃窗前会面。
他比我高一点点。
我比他黑一点点。
我斜着眼睛注视着他的鼻尖轻轻渗汗,他紧张的躲避我的眼神,手足无措。
“走,我请你吃面。”
际遇的开始并不重要,结局也不重要。不需要表白,不需要缠绵,甚至没有吵闹和眼泪。可你,能说这不是“爱”么?